【魄魄】千寻（十）
前篇指路：千寻（九）
和云老师 @魄魄云釀 联文
一人一篇，本来是周更，但现在已经被我拖到半月更
术师鬼x灵兽白
你的小可爱突然诈尸（不）！这篇鬼白的戏份比较少，主要讲了一下甄的身世以及何的身份（是的没想到吧:P）
‼️有带明侦其他成员出场
⚠️避雷警告：全文所有设定及相关名词都是瞎扯，不完全依照正统修仙系统、中国神话体系等内容（以上内容只是作为参考），请勿考究，不喜勿入。
OOC预警，请勿上升正主。
23．
“萌蘖”古玩店，地牢。
何炅坐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四周一片晦暗，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只能听见石壁上隐约传来的渗水声和小动物奔逃的窸窣声。
突然，他沉默地站起来，走到角落，抬起手，一丝不苟地开始抚摸墙壁的纹路。
不久前，忧心吴映洁安危的他，火急火燎地赶到M市，按着地址，千辛万苦找到了她的栖身之地，却只看到了那一堆废墟。好在他总是拥有超乎常人的冷静自持，首先打算跟附近的居民打听一下事情始末。
然而刚打听完没多久，正杵在街边考虑下一步对策时，他的后脑勺便遭受了沉重的一击。等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身陷囹圄。
虽说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但照送饭的频率来看，若是不算他昏迷的时间，应该也有二十多个小时了。他一面观察四周一面回忆：送饭的是个黑袍人，用银质面具遮着脸，浑身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劲儿。
不过更加古怪的是，整个地牢都被精纯的魔气灌满。身为人类，何炅对如此浓烈的异界气息很是不适，频频停下脚步，抹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转世之后的肉体凡胎真是不耐受，一点儿魔气都弄得这么狼狈。”他边来回踱步边小声嘟囔，没一会儿便摇着头回到长凳上——这里虽然潮气重还生了青苔，可墙砖依旧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
思来想去，自己呆在日本这么多年，回国又是临时起意的秘密行程，在这个节点企图对他不利的只能是十几年前造成吴家灭门惨案的那个凶手。何炅托着下巴，眼神漫无目的地游移。暗地里查了这么多年才勉强确定这凶手在M市，还是个魔族，其狡猾和老练程度可见一斑。之前不想让鬼鬼来，也是因着这个理由。
可是魔族人数众多，如何才能知道到底是谁不惜搞出这么大动静，甚至在许多年后还要追着一个小女孩不放呢？
何炅只觉着脑子乱成了一堆浆糊。离开仙界堕入轮回上千年，他对人界之外的事早已生疏，别说是排查凶手，就连魔界现任的魔尊是谁他都不清楚了。或许是那个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小魔君的……儿子？
还不等他理清思路，牢门突然“哐当”一响，几个黑袍人鱼贯而入，粗暴地将他从凳子上拉起来。
最后走进来的黑袍人背着手，晃晃悠悠的，看起来就像是在散步。他没开口，只是偏了偏脑袋，剩下的那些黑袍人便不由分说地准备把何炅架出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认清了局势，何炅没有挣扎，也没有瞎嚷，反倒异常镇定地注视着眼前那个约摸是首领的人，问话的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
那人顿了顿，抬起头，“果然有意思。”他的长发漆黑如檀木，脸色却苍白如纸片，嘴角裂出个古怪的笑容，“君上要见你，走吧。”
甄季墨的心情很复杂。
他心中仿佛有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时而电闪雷鸣，时而大雨瓢泼，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情绪。
活了万年有余，他本该藐视一切。世间万物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细沙。
他也确实做到了。绝大部分时间里，他平静得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苦行僧，除了面对那头该死的灵兽和他那个惹人嫌的远房亲戚时偶尔有些失态。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很久没品尝过如此复杂的心境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新捉来的人质。
就算他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可一日不能得到完整的灵丹，这身体就没有办法恢复到鼎盛时期。自从姓白的把润养的一半灵丹放到鬼鬼身上，她无法压制的磅礴灵力便源源不断地涌出，同时也和他拥有的这另一半建立起了令人安心的坚固联系。
当灵丹间相互感应的气息消失，他几乎疯了。即使猜到那三人很大可能会在昆仑仙境落脚，他也没法上去一探究竟，毕竟旧疾尚未痊愈，不能总添新伤。他无奈地差遣着手下，没日没夜地寻找，甚至去到了更遥远的城市，只为在望不到头的等待中获取一丝心理上的安慰。
但是无所谓，几千上万年他也等了，还在乎这点儿时间？他们总有一天会出来的。
不过这“总有一天”到来的希望看着十分渺茫，没人知道终点在哪儿。因此，听到手下说掳回一个似乎是鬼鬼养父的可疑男子时，甄季墨竟也有了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之情。
然而，这“激动之情”很快就被震惊和怨怼所代替。
“君上，人带来了。”
鸦青的声音响亮地飘在大殿内，打断了甄季墨的回忆。他转过身，对上何炅清澈的眼眸，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由冷淡变成惊讶，再变成不可置信。
“阿墨，怎么会是你？”
“我也很惊讶，你居然成了萌蘖这一世的养父。”甄季墨故作无谓地笑了笑，轻蔑地上下打量他，“啧啧，一直没喝孟婆汤吗？真是伟大又令人作呕的情感。”
“萌蘖……原来我走之后你认识了这么多人，连鬼鬼也是你先认识……”何炅喃喃自语，又痛心地望向甄季墨，“但你怎么会和魔界扯上关系？”
“呵，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吧。”
甄季墨冷笑着，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你都知道了？”何炅看起来有些意外，双唇上下碰了碰，好像想说什么，却被甄季墨不耐烦地制止了。
“别解释了！”他情绪激动地挥着手，似乎马上就忍不住要将眼前的人当场处决。也许是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清了清嗓子，稍稍冷静几分，用一种不咸不淡的口吻继续说道，“说起来，你进入轮回这么久，仙魔两界发生了什么变化，都不知道了吧。”
何炅抿着嘴，一言不发。
甄季墨盯着他，见半天都没反应，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哼，既然这样，就让我好好跟你讲讲故事吧。
“师父。”
……
另一头，白敬亭携着吴映洁转瞬便回到了M市，落脚处是芒果街僻静的一隅。
“我没去过那古玩店。”落地的一刹那，白敬亭就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吴映洁心下倒是明镜般通透，立即理解了他句中解释的意味，挥挥手道：“没事，我们赶紧走吧。”
白敬亭低声应允，久违地化作了大白猫的形态，轻盈一跃，便到了正在前头快步赶路的吴映洁肩头。
“你干嘛？”吴映洁愣了愣，却没停下脚步，扭过头瞪着心安理得伏在她肩上的白猫，“为什么不自己走？”
“有点累。”白猫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绒毛扫在她的脖颈上有些痒。
“那你也不用坐我肩上啊！”吴映洁抬手就想把他薅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多重？！”
“让我休息会儿，不然一会儿没法打架了。”白猫乖顺地蹭了蹭她的颈窝，竟眯起了眼睛，不再出声。
吴映洁无语。她知道白敬亭这段时间在自己和王嘉尔身上耗费了太多心血灵力，方才又驱动法术让她直接回到M市，且待会到了古玩店，肯定免不了一场恶战，此时他提出要休息也无可厚非，甚至非常合情合理。
而且，这人撒娇的次数日渐上涨，让吴映洁很是受用。
于是她瘪了瘪嘴，没再管肩头的重物，一边加快了脚程，一边皱着眉喃喃道，“何把拔，我们这就来救你。”
24.
王嘉尔醒来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
身上的酒气还未全散，他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随意地到处走动。往常这个时辰，白敬亭应该坐在桌前整理新的宝物名册，吴映洁则会呆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然而，今天除了婉转的鸟啼和沙沙的风鸣，洞里洞外都异常安静，既没有翻动书页的声音，也没有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碰撞。
“小白，鬼鬼姐？”他紧张地小声呼喊，生怕惹来了什么不该来的人，又担心这个音量那两人没法听见。
“别喊啦，他们出门了。”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王嘉尔回头，只见蓉仙女提着一只装满鲜果的竹篮，款款朝他走来。她仍旧穿着那身粉衣，袅袅娜娜，宛如被霞光沾染的云雾。
“蓉蓉，你怎么来了？”王嘉尔立刻把寻找哥哥姐姐的事抛诸脑后，喜笑颜开地迎上去，接过蓉仙女手中的果篮。
“来给干爹送吃食，恰好经过这儿，就过来看看。”蓉仙女笑盈盈地望着他，决定不提从正门走到宝洞再去大殿其实并不顺路的事。
不过，已经把这附近摸得熟门熟路的王嘉尔立刻就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哦，所以你是专门绕路过来看我的吗？”
“说什么呢！”被拆穿的蓉仙女气恼地跺着脚，夺过篮子，收身就要离开，“我得走了，被干爹发现了我们都要被罚！”
“哎哎哎，别生气。”王嘉尔一把拽住了她的袖边，赔着笑说道，“这四周都布了结界，我没法出去游玩。你现在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白哥和鬼鬼姐又都不在，怪无聊的。”
“那……我便稍微留下来陪你聊会儿天。”蓉仙女还是心软。她藏着笑，抬起眼睛看他，脆生生地说道，“但是只能说一会儿，因为干爹很快就回来了。”
王嘉尔盯着她那汪柔情似水的大眼，居然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挠着头磕磕巴巴地回道：“好，你要聊多久就聊多久。”
那厢，撒天尊遥遥尾随着蓉仙女，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没见过你这样的，回自己家还和做贼似的。”鸥月神跟在身后，望着探头探脑的他，一脸好笑。
“还不是怕蓉儿着了那小魔头的道？”撒天尊被调侃，嘴上一噎，回过神赶忙为自己开脱道，“你说，平时让她来送东西的时候，哪有这么高兴过？嘴巴都快咧到额角了！”
“可是他俩的姻缘……”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撒天尊也是个犟脾气的主。鸥月神见状，微笑着摇了摇头，还是随着他一道绕到了后山。
“……哎，蓉蓉，你知道他俩去哪了吗？”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一会儿，王嘉尔才猛然记起自家的哥哥姐姐，拍着脑袋问道。
“具体的不大清楚……”蓉仙女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啊，似乎是鬼鬼的养父被劫了，他们要去找甄……甄什么来着？”
王嘉尔刚想开口，就听见耳后一个刺耳的惊叫：“什么？小白又去找甄季墨了？！”
二人转头，只见撒天尊涨红着脸怒冲冲地走过来，后边的鸥月神则咬着唇瓣，满脸担忧。
王嘉尔心一紧，面上没露几分怯，倒是蓉仙女看到这架势吓成了白脸，低着头快快地伏到地上。
撒天尊摆手示意蓉仙女起身，破天荒的没有追究他俩。看着他凝重的神色，蓉仙女眨了眨眼，怯生生地问道：“甄季墨是谁？”
“你平日都在天庭做些端茶送水的闲职，不知道他的真名很正常。”撒天尊叹了口气，“若是我说‘无恶君’，你大概有些印象吧？”
“啊！是他？”蓉仙女迅速捂住了嘴，跨在手里的篮子也随着她的惊呼左右摆动，“那他们不会有危险吗？”
“不知道……”撒天尊的脸皱成一团，犹疑片刻，捏着五指咬牙切齿道，“不行，我得去救他。”
“你忘了，我们禁止随意干预下界的运转。”鸥月神握住他的手肘，眉毛撇成一个忧郁的八字，“小白现在在人界，你除了待他战完领他回仙界疗伤，什么也不能做。”
“狗屁的规定，现在是魔界帝君威胁我爱徒性命，我能坐视不理吗？”撒天尊忿忿然，银白的长发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当初就不该听那人的话继续收养他，早从九重天上扔下去摔成肉泥什么事都没了！”
“……等等，”一直沉默的王嘉尔首先听出了端倪，“你之前收养过甄季墨？”
撒天尊被问得一愣，斜着眼睛极不情愿地承认道：“……嗯。”
“啧啧，可以啊，”听到这声应承，向来好脾气的王嘉尔忽然冷笑起来，阴阳怪气道，“你们仙界公然豢养魔界之人，真不知道该说可恶还是可笑。”
“你！黄毛小儿，又懂些什么？”
撒天尊自知理亏，但碍着面子，仍旧瞪圆了双目，一派威严的样子，唬得蓉仙女赶紧扯了扯王嘉尔的衣摆，嗫嚅着劝他：“嘉嘉，你别惹干爹生气了。”
“要不是他们爱心泛滥，至于养出这个变态吗？”王嘉尔情绪有些激动，眼眶竟泛起一圈红，“他可是杀我父君和母后的仇人。”
眼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鸥月神上前隔在他俩中间，好言劝道：“嘉尔，你冷静点，这其中也是一段故事……”
“什么故事？”王嘉尔的眼里净是明晃晃的嘲讽，“说来我听听，看够不够有趣。”
鸥月神将眼色递给撒天尊，后者沉思良久，终究敌不过王嘉尔那全是责备的陌生眼神，放下内心的包袱，说道：
“此事还容我从头慢慢道来……”
25.
万年之前。
众仙皆知昆仑仙境四季如春，偏只有天尊殿一带离昆仑山巅最近；撒天尊又颇有情趣，以结界为线，将春景与雪景融合得恰到好处。若仙人偶想赏雪却懒于入凡，这便是唯一一个去处。
可眼下天尊殿内一片肃静，并没有谁有那个赏奇景的心思。
“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把他抱回来了？”大殿之上，撒天尊双手负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殿下立着的两人，几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鸥月神没作声，好看的眉毛绞在一起。她旁边站的是一名青衣飘飘的秀气男子，眼神澄澈而明净，怀中抱着包水青色的布团，里头竟睡着个可爱的男婴。
这青衣男子便是何真君，羽化前又被人称作田玉道长。人如其名，何真君素来温润如玉、心思细腻、慈悲为怀，是撒天尊不可多得的好友。听得挚友的质问，他下意识搂了搂怀里的男婴，“我见阿墨哭得可怜，就……”
原来这男婴是魔君的远房表亲与仙界的灵女所出，天资卓绝，自成一气。然而这婴孩刚诞下，他爹娘的事情便被仙魔二界撞破，各自领了极刑，元神灰飞烟灭。作为灵女的好友，何真君头一个得到了她产子的消息，也是唯一一个领受了她遗嘱的人。
“真君，救救我的孩子……”弥留之际，灵女死死地攥着他的手，埋在他耳边，用尽全力地悄声说道，“我把……我把他藏起来了……只有你，你一人知道……”
“你这让我怎么和玉皇那老儿交代？”撒天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要是他发现了，倒不会为难我，可是你怎么办？”
“不着急，我已经施法将阿墨身上的魔气封印住了，别人只能感受到他纯净的灵力。”何真君无力地撇了撇嘴，脸色里尽是疲惫与虚弱，“况且他刚诞下几个时辰，若非灵女嘱咐，我也不会头一个赶到她的藏身之所把他救出。”
“你又乱用灵力！”撒天尊大惊，赶忙从台上下来握住他的手腕细细观察。
何真君的脸颊不动声色地红了红，转而强挤出一个笑容掩饰道：“我没事，修养几月便好。”
“算了，”撒天尊撇开他，兀自叹了口气，“孩子有名字了？”
“名是有了，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也不敢冠他爹的姓。”何真君见他默许，暗自松了口气，答道，“名儿叫季墨。”
撒天尊听闻，随口道：“不如随你姓，反正也是你捡回来的。”
何真君慌忙摆手拒绝，“这怎么行？这不就乱了关系？”
“‘甄’姓如何？”一直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鸥月神突然插言道，“和真君有关系，但也没有那么大的关系。”
“这个不错。”见何真君频频点头赞同，撒天尊捋着自己的头发，深深地望着鸥月神，“哎，要是没有月神，我们该怎么办啊……”
鸥月神横了他一眼，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一旁的何真君噙着微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落寞却仿佛大雨，渐渐将他整个人泼湿……
就这样，日月变幻，白驹过隙，数十载光阴转瞬即逝，甄季墨也从无知的婴孩顺利地长成利落的少年。
或许受自小无父无母的影响，甄季墨虽然温和乖顺，却比同辈更加安静沉稳。若光是看那淡然的眼神，完全没法相信这仅仅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与何真君师徒相称，旁人只道他是何真君下界时捡回颇有灵性的“凡胎”，就连他自己对爹娘这事儿也没个概念。好在何真君待他视如己出，不仅亲自传授他功法，还时常与他秉烛交心，这让他分外感动。
但即便有何真君的庇护和不爱惹事的性子，他还是逃不过其他小仙的欺负。与他同辈的小仙们煞是捣蛋，常趁着何真君远游或闭关时欺负他，只因外界传他并非天生仙体，却又得了刚出世便上九重天的好际遇，心生妒意罢了。甄季墨脾气好，只要不闹开，基本都是忍气吞声了事。本以为这样能息事宁人，可小仙们却觉得捏了软柿子，对他的排挤变本加厉起来。
这日，甄季墨依着何真君给的口诀完成日常修行后，在真君殿内闲逛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便拿上少许仙果琼浆，打算去下境的撒天尊处拜访一番，顺道看看在那儿同天尊闲叙的师父。
作为何真君的挚友，撒天尊外表严肃正经，实际也是个口是心非的老顽童。对待甄季墨，虽然面上总是故作不悦，但话里话外的关心之意不比何真君少到哪里去，闲时甚至还会指导他修行。甄季墨内心如明镜，对撒天尊自然是感激有加，行为举止也愈发尊敬。
脑子里全是和两位尊长闲话的喜悦，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甄季墨也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没曾想，路行至大半，几个素来和他不对盘的小仙突然出现在他身前，不由分说挡住了他的去路。
甄季墨心下一紧，连忙刹住脚步，堪堪停了下来，但还是不免碰到了最前头那小仙的深赤衣袍。
“喂，怪胎！走路不长眼的吗？”赤衣登时竖起眉毛，大力推了他一把。
甄季墨好不容易止下来，还没喘口气，便撞上碰瓷的，来不及防备，被推得退了小几步。他叹了口气，护住礼物，温言劝道：“今日我还要去天尊殿，可否明天再来寻事？”话里软着身段，还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敢拿天尊殿压我们？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揍，皮痒了。”赤衣“呸”了一声，朝旁边几名小仙使了个眼色，众人一齐动手推推搡搡起来，“给我打！”
那些小仙怕被何真君查出来，不敢明目张胆地使自家仙术，只敢在拳头内里带些灵气。一帮仙人竟像凡人闹架似的打开了来，这场景看来也是可笑。
甄季墨本想像往常那样隐忍完事，可不知为何，心中老是烦躁不安，好像有头巨兽嘶吼着到处乱窜似的。他闭着眼睛，一边忍受着雨点般的拳头，一边默默调动灵力，想要把那股无名邪火强压下去，但内心的烦躁却随着时间愈动愈烈。
“够了！”他突然大喝一声，惊得那几个小仙动作一滞。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直逆来顺受的怪胎怂包会莫名发作。
赤衣倒是不以为意，又伸手硬戳了下他的脑门，“嚷嚷什么？一个怪胎，也敢吼我们？”见甄季墨没应，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招呼身旁的一圈人，想要继续进行欺凌。
然而拳头还没落在甄季墨身上，一道强大的气波就猝不及防地破开，把他们几人都掀飞出好几尺远。
小仙们纷纷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赤衣感到自己嘴角有血渗出，大惊，艰难地支起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气波的发出者，怎么也没料到那人竟然是长久以来的霸凌对象。
甄季墨眼瞳泛红，周身微微生出杀意。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赤衣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没说话，却将灵力凝聚在手心，缓缓举起。
赤衣只觉一阵又一阵的压迫感席卷而来，瞬间看出了他的意图，陡然紧张起来，“你想干嘛？”他很想假装冷静，可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你若是杀了我，莫说玉皇，就连何真君和撒天尊也不会放过你！”
甄季墨停了一瞬，却又像没听见般，把手越抬越高。眼看没有转圜的机会，赤衣绝望地合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阿墨！你在干嘛？！”
不远处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赤衣心中一亮，旋即睁眼，偏过头，只见何真君满面焦急地驾着云朝这里赶过来。
这一嗓子也把甄季墨喊醒过来。他眼中的红光迅速褪去，又恢复平日那般纯澈。望着眼前一圈吱哇乱叫的小仙，他内心大呼不妙，干巴巴地开了口：“师父，我……”
还没等他说几个字，赤衣便尖声打断了他的话，“何真君，你看甄季墨把我们伤成什么样了？”
甄季墨脸一白，咬牙道：“莫要恶人先告状。”
不消须臾何真君就到了他们面前。听见告状，他也没信，反倒噎了赤衣一手，“小仙先前的所作所为我都有所耳闻，今日若不是逼阿墨逼得紧，以他的性子，想来也万万不会做这等危险之事。”
“你！真君你……竟公然包庇他？”赤衣见计不成，恼怒地大呼，就想给他俩泼一盆脏水。
但何真君并不是那种在意身外评价的人。他淡然道：“之前小仙们欺负我徒儿，我不想计较，也劳烦各位不要计较今日之事，待我回殿便立刻遣人将疗伤灵药送到各位的住处。”
说罢，也不等赤衣等人的回应，便拉住甄季墨飘然离开。
行了一路，眼见离天尊殿越来越远，甄季墨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怎么会来？”
何真君没看他，反倒目不转睛地望着前边的云海，悠悠回道：“为师正同撒天尊闲聊，就感受到殿外不远处的灵力波动，于是过来看看……”
甄季墨却觉得有些委屈，“师父早就知道我被欺负，也不来管我……”
“是为师不好，没有好好教你这方面该如何处理。”何真君扭过头，睨了他一眼，“但你仔细想想，为师护得了你一时，难道还能护你一世？有些道理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去感悟。”
甄季墨听出他话中有话，拧着眉试探道：“师父……这是何意？”
何真君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有些发愣的爱徒，一脸严肃，“为师要走了。”
一听这话，甄季墨松了口气，“师父这是什么话？往时师父出门游历，也没有这么郑重。”
“这回不是游历。”何真君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甄季墨不解，“那是何故？”
何真君望着神色迷惑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回答了这个疑问。
“这次……我要自堕轮回。”
>>>>>>>>>>>>>>>>>>>>>>>>>>>>>>>>>>>>
下章指路：千寻（十一）
有点忙，也没啥灵感，所以缓慢更新ing……
感谢不离不弃的读者老爷们海涵TwT
评论(16)